从《枪火》到《放·逐》——杜氏暴力美学风格的成型与发展(转)

尽管杜琪峰一再否认《放·逐》是《枪火》的续集，无论是故事情节还是人物《放·逐》和《枪火》并没有直接关系。但从剧情上看，《放·逐》更像是在抄袭前者。同样是杀手—组织—友情—背叛的主线；同样是《枪火》的原班人马——黄秋生.吴振宇.张耀扬和林雪，只不过被保护者由吕颂贤换成了风头正劲的张家辉；而在故事里，依旧存在黄秋生与吴振宇所谓的“内部矛盾”，林雪和张耀扬依然是两人的跟班；组织的头领依然是任达华，不过名字从阿南换成了大飞。从《枪火》到《放·逐》，剧情上没有太大突破，技巧上却达到圆熟，展现出无限的张力。

影片开场简洁，就像在对熟人讲述一个没有讲完的故事。角色之间寡言少语但心有灵犀，看似沉寂，实则以静制动。四人的穿着让人不禁想起吴宇森和昆丁·塔伦蒂诺，不过杜琪峰显然比二人更沉稳更冷静，他可以让观众在大战来临前让张耀扬枪击易拉罐来作弄许绍雄来获得一丝戏谑，来缓和暴雨将至的阴郁。

影片第十分钟，枪战开始。张家辉.吴镇宇.黄秋生三人各自为战，镜头的剪切灵活多变，不似《枪火》里的造型，不似《PTU》里的夸张，不属于《大事件》里的长镜头。镜头显得凝重而多变，冷酷而内敛，纯熟而刺激，副有立体感，在狭小的空间内，这样的质感堪称完美。

一如既往，杜琪峰的电影总是100%的简练，混战时的紧张，平息后的温情，内心矛盾的冲突，同仇敌忾的激动。镜头从不拖沓，音乐，剪辑和对白也恰到好处地融入剧情当中。不故弄玄虚，不矫柔造作，任何的特写都是一个符号，任何的线索都有一种依托。

从《枪火》的三场枪战到《放·逐》里的四场，杜琪峰在不断加量枪战的戏分，也许是为了弥补《黑社会》里没有枪战场面的遗憾。杜琪峰对这些场面独具匠心，拍的有板有眼，不温不火。没有子弹横飞，没有血花四溅，那种以静衬动的气势，依然干净利落，堪称典范。《枪火》里的五个男人百无聊赖，把纸团当足球踢来踢去，微妙而心通，40秒的时间，造就了电影史上永恒的经典。在《放·逐》中任贤齐的出场相当惊艳，面对敌人包围的从容与镇定，继续他的“每一发子弹消灭一个敌人”，当同伙一个接一个倒地的时候，他的那种优雅，甚至让黄秋生.吴振宇.张耀扬和林雪四人都一时黯然失色。

男人和友谊：

五个平凡的男人，尽管他们是“边缘人”会一块坐下吃家常饭，也会往孩子的脚上挂铃铛。到了弹雨淋漓的战场，他们却可以抛开一切恩怨。所谓识英雄重英雄，他们是莫逆之交，尽管一度拔枪相向。〈枪火〉里吴振宇一再叫嚣“你开枪我也开枪”。〈放·逐〉里的四人喝着酒大叫“不是有埋伏吧...”那种视死如归的洒脱一时表现地淋漓尽致，感人肺腑。杜琪峰镜下的男人，重感情，看淡生死，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愿同年同月同日死。

电影魔术师的弟子们：

按理来讲黄秋生.吴振宇.张耀扬和林雪都不算大牌明星，也不怎么枪镜头，但是在杜琪峰的眼里他们就显得很会演戏。张家辉是个好演员，不过他似乎更擅长喜剧。到了〈黑社会〉以里，他拍起严肃的角色反倒觉得有点白痴。〈放·逐〉里他尽管还是放不开，但已经看不出做作的痕迹了。任达华扮演好勇斗狠的黑社会老大，浮夸之于尽显深沉本色。许绍雄依然是那个傻子一般的娘娘腔警官，不过个人觉得他在〈暗战〉里那个“总督察黄启法”的形象应该是最有趣的一个。任贤齐的出场相当惊艳，虽戏分少得可怜，但比起〈大事件〉里的主角来，强了又何止百备。

杜琪峰和吴宇森：

自从吴宇森远走好莱坞后，杜琪峰俨然成为了香港暴力美学派的代表人物。当然吴宇森偏爱快速凌厉的剪切，杜琪峰偏重凝重冷敛的长镜头。吴宇森力图表现两人男人之间的友谊，而杜琪峰更倾心一群男人间的惺惺相惜。吴宇森让人热血沸腾，杜琪峰让人思绪万千。吴宇森可以拉远电影与观众的距离，让人意识到这只是电影。杜琪峰则是在拉近于观众的距离，让旁观者意识到现实的残酷。

关于暴力美学：

我们可以说吴宇森影响了昆丁·塔伦蒂诺。而杜琪峰却有类似北野武的风格。虽然这种说法不太准确。杜琪峰的电影也可以说是现代版的香港武侠，吴宇森后时代的英雄主义，显然这个时代没有那那份纯真和无私，人们变得猜忌，更懂得去包装和掩饰，更懂得装酷，更懂得黑色幽默。杜琪峰顺理成章地接手了这个时代的江湖变奏曲，用不同以往的曲调继续传扬着江湖侠客精神。

尾声：

在《放·逐》的片尾，杜琪峰运用了一个典型的昆丁·塔伦蒂诺式结局，激烈的枪战后——全家死光光，不免让人胡思乱想，难道他是在像昆丁致敬？个人觉得这个结尾远远逊色于《枪火》那个充满人性味的结尾，也许是杜琪峰在宣扬一种宿命论，不过从整场戏的感觉上，我们也不得不承认杜氏风格的圆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