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雨
这是个湿漉漉的天气，李李很不喜欢湿漉漉的天气，雨总是下个不停，泥土也湿呼呼的。
李李今年十八岁，是个老姑娘了。村里的姑娘大多是十六七岁就嫁了，小时候玩的好的同伴就剩下她了，听说隔壁的阿桐嫁给村头的老康家儿子两年了，今年终于生了个胖娃娃。李李决定去看看她，怎么说小时候就他俩玩 得最好。
她走到房内，在门后拿了把雨伞。“阿爹”她叫道，“我要去阿桐家看看她家娃娃。”后院静静地，阿爹出去了？李李没多想，爹爹是村里的教书先生，颇受尊重，每当这个时节总被别人请去吃饭。她走到檐下，抬头看看暗灰色的天，皱皱眉，撑开伞走了出 去。
已是傍晚十分，天快要黑了，远处有些星星点点，不知是什么。李李平时不会在这个时候出门，心里有点惴惴的。她觉得自己有点迷糊，怎么会挑这个时候看阿桐呢？她看看自己沾了脏兮兮的泥土的绣鞋，头有些疼，这不是自己求村里绣活做的最好的张大娘做的，自己怎么会穿出来？
李李抬起头，看到却已经走到村中的池塘，心顿时惊得颤了一下。去阿桐家不用过这儿，她怎么走反了？她摇摇头，敲敲自己脑袋，忽地清醒了。
她想起来了，阿爹早在前年就病死了，跟自己定亲的阿康哥家嫌自己命不好克父克母趁此把亲退了，不过两个月就娶阿桐进了门。她和阿桐很久就没说过话了。阿爹走后，她孤苦伶仃，家中无田，只能仗着读过些书，平时扮成男装，替人写信抄书，也卖卖字画，尚可度日。就因为这，被村人指指点点，十八了，也嫁不出去，她也没什么心思了，只求安安稳稳度日。
她双手紧紧抓着伞柄，刚转身打算回家，竟发现眼前一片黑。这哪是什么傍晚，分明是深夜！四周突然冷寂空旷起来，她甚至听到诡异的呼啸声贴着耳朵滑过。脚下更加黏糊，不知粘到什么东西，怎么也迈不开步子。吧嗒，吧嗒，身后好像有脚步身，滞缓拖沓。她身子抖得跟筛子似的，怎么也不敢回头，心跳得咚咚响。
“小姑娘”有个沙哑刮耳的声音随着渐近的脚步声响起，李李愈发恐惧，哪敢应答，恨不得钻到地底去。她知道这个池塘以前死过一个女人，官府来过却查不出是谁家的，这件事就不了了之。之后村人晚上都不敢上这儿来。
有个湿重的东西突然搭在她的肩膀上，不是是水还是什么顺着肩膀渗到她衣服下的皮肤，让人全身发冷。
李李努力提着双腿，那个湿重的东西转而抓住她的手臂，慢慢往后拖。她一惊，咬牙一挣扎，发现竟可以动了，一边马上拿着伞柄往后挥打，一边不要命地往前跑。然而她始终挣扎不开，身子扑通砸在地上，被顺地拖着向池塘的方向。她一手扔开伞，去掰手臂上的东西，拼命忽视好像抓破腐烂的皮肉的感觉。
雨下得更大了，啪啪地打在她的脸上，黑暗中什么也看不见。一道闪电划过天空，李李看到一张被水泡的发白发烂，没有眼仁，下巴皮肉剥落的脸。轰隆隆的雷声穿来。她感到四周都是水，身体被水包裹着，往下沉，往下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