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西班牙的日子里，几乎每天晚上都要去小酒馆坐坐。从洛格罗尼奥的临街小酒馆，到圣地亚哥的海鲜餐吧，再到马德里的弗拉明戈酒馆，几乎每天都离不开当地的美酒美食，几乎每晚都喝得晕乎乎，不醉不归。所以，直到现在我回忆起来，仍然说不清楚让我入迷的究竟是那浓烈而醇厚的里奥哈葡萄酒，还是那弗拉明戈式的悲怆和蓄势待发的美感；是那来自大西洋的海鲜和带有腥味的快感，又或者是那西班牙街头小巷里的Tapas般的亲切、粗犷、朴实和快乐？
“来杯里奥哈” 要说在西班牙喝酒，最好的地方绝对是在洛格罗尼奥。这个位于西班牙版图正中偏北部的小城，其名气虽然不如马德里或巴塞罗那大，但却因葡萄酒而享誉世界。这里便是西班牙甚至整个欧洲最著名的葡萄酒产区里奥哈（La Rioja）的首府，也是里奥哈产区的中心。
我们到达洛格罗尼奥时已经入夜，当地向导执意要带我们去一处“独特”的地方吃晚饭，于是我们进入了迷宫般的洛格罗尼奥老城区。这一带的建筑多是老旧的民宅，窗口亮着昏黄的灯，街上的店铺都已经打烊了。“饥寒交迫”的我心里正犯嘀咕，一拐到劳瑞尔街（Calle del Laurel）街口，眼前的情况却霎时出现巨变：狭窄的街道上人来人往，人们的手中无不端着酒杯高谈阔论着，墙角、窗台上尽是喝空的酒瓶，所有沿街的小酒馆里全都爆满，空气里到处都是葡萄酒和火腿的香味以及腌橄榄的酸味。向导的话果然不假，这里确实是洛格罗尼奥一个独特的所在，与该城其他地方的冷清相比，这里的活力如同一个巨大的真空泵，似乎能把全城的人都吸过来，举杯痛饮。
我们开始跟着向导一家接一家小酒馆穿梭着。这里纵横交错的几条街道里藏着无数小酒馆，每家都有自己的独门美味Tapas和当地葡萄酒。在这家花上几美金点上一杯红酒、半道小菜，吃完再去下一家。要是你能喝，一晚上喝遍整条街也是有可能的。向导告诉我们，在西班牙，里奥哈就是红酒的代名词，点酒的时候，只要对酒吧服务生唤一声“来杯里奥哈”即可，至于在哪家酒吧该点哪种Tapas，你完全可以请教热情的当地人。从塞满牛肉和酱汁的辣椒、西班牙蛋饼、卤汁凤尾鱼到炖兔肉、手切火腿、咸鱼、甜椒，没有一样不是下酒的好菜。再配上了店主推荐的当地红酒，葡萄、单宁、橡木散发的幽幽香草味和食物的原汁原味完美结合，这一切令我至今也记忆犹新。
喝到最后，我站在街边的大橡木酒桶旁，身边围着几个一小时前还互不相识的当地朋友。他们告诉我，通常，他们会在五六家酒吧泡泡，这家吃点烤凤尾鱼，那家吃点炖兔肉，让源源不断的葡萄酒酣畅下肚，尽情享受周末。我一边和他们聊着天，一边吃着半份新鲜烘烤的沙丁鱼辣椒三明治，手里的一杯价值1.65美元的 2003年的里奥哈葡萄酒在昏暗的光线下散发着柔和的半透明红色，酒香浓郁醉人……
白葡萄酒加海鲜，混搭的快乐 从里奥哈大区一直往西，我们来到西班牙最西边的加利西亚。由于受大西洋气候影响，气候潮湿凉爽，使得这里成为西班牙干白葡萄酒最出众的一个产区。我们于傍晚抵达加利西亚的首府圣地亚哥，这里没有接踵的游客，只有虔诚的朝圣者。而这里能够安抚一路风尘的朝圣者们的，除了无上荣耀的朝圣证书，还有来自不远处大西洋的鲜美无比的海鲜和加利西亚的白葡萄酒。
整个老城中只要有人居住的地方，就一定会有各种风格的小酒馆，特别是圣地亚哥大教堂周边那些密密麻麻的石板路上。我喜欢在老式的餐吧中享受加利西亚特有的美食：大西洋深海鳕鱼、令人馋涎欲滴的当地龙虾、海蟹，大铜锅煮青口贝和牡蛎，加上一点点柠檬，再配上一瓶清新爽口的加利西亚白葡萄酒，不仅酒和食物的厚度相当，更重要的是相互提鲜味，真是绝美。
餐厅的老板告诉我，最适合与海鲜搭配的加利西亚白葡萄酒，是下河湾地区的阿尔巴利诺葡萄酒。这种酒，刚入口时，那爽口的微酸犹如海风拂面；再细细品之，酒体散发着甜甜的桃子、杏子的香气，带有柑橘的酸甜味道，非常爽口。
除了白葡萄酒，这里还有更有当地特色的加利西亚烧酒。当地人用阿尔巴利诺白葡萄酒酿酒剩下的葡萄渣，蒸馏出滋味上等的烧酒。加利西亚人会在早餐后或者午餐时享用烧酒：也许早晨觉得尚有睡意，便在烧酒中倒入Espresso；也许中午觉得阳光不错，便加入柠檬汁。无论哪种搭配都是随心所欲，唯一不变的佐料，是享用时开怀的心情。
小酒馆里的弗拉明戈人生 到了马德里，喝酒就变得更加随心所欲了。马德里人见面最常说的一句话，就是：“走，干一杯去！”我们在马德里的第一夜，就有幸到了大名鼎鼎的 Corral de la Moreria———这家成立于1956年的小酒馆坐落在马德里一条很不起眼的街上，可这儿却是世界上最好的弗拉明戈酒馆，被众多旅游书列为“一生中当去的1000个地方”之一。走进酒馆，一切都仿佛回到了中世纪，墙上泛黄的老照片，古旧的桌椅和舞台散发着一股岁月的味道，不大的厅里座无虚席，来自不同国家的人，在这里大快朵颐。
晚上十点左右，大部分人已经结束了晚餐，酒馆的灯光也开始变得昏黄，这时，不妨点上一杯浓郁的里奥哈红酒，等待这一晚的重头戏上演。在不知不觉中，小小的舞台上已经坐了几个吉他手，吉他声响起，伴随着高亢的男声，三个弗拉明戈舞娘身着色彩艳丽的大摆长裙，手持响板，款款走上台。
酒馆的舞台只有二三平方米，观众和舞台紧挨着，演员的一颦一蹙都看得真切，歌手和舞者都挥洒自如。随着吉他节奏渐强，舞娘的舞姿也随之哀凄、欢愉，她时而在脚下会踢踏出飞一般的旋律，时而不断撩起长裙绽放如花，然而她的表情却依然冷漠甚至有些痛苦。手中的响板追随着她的舞步铿锵点点，似乎在代她述说沧桑的内心往事。我想，如果不是身临其境，也许我很难理解“弗拉明戈”这四个字所代表的热情、悲怆、自由和矛盾，正如人生一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