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回到人间
拖着重重的行李，在公寓前站了很久，窗子里的音乐也放了很久。是他之前说过的曲子，说是只要听见这首歌就能感觉到恋爱的甜蜜，想起很多快乐的回忆，这也是他在伤心难过的时候最喜欢听的一首曲子。
摸出手机，发了一条短信：“现在在干吗呢？还好吗？”
几秒后手机就在手中震动了，屏幕上“林鸩”两字衔着一封信飞了过来，打开看了内容，只能无奈地摇头——“在工作，我很好。”
抬脚走向公寓大门，在门前停住脚步，深呼吸几次，按响了门铃，几分钟后，门里传来了脚步声，接着门锁被“咔哒”一声打开了，从门里探出一个女人的身影，她的面色蜡黄，眼角皱纹浓重，用很惊讶的眼神看着我。我差点没有认出她，楞了几秒后勾起嘴角，笑着说：“小姨，我是小鸢。”
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着屋子最里面的一个房间，房门紧闭，里面放着悠扬的曲子，转头看向小姨，她也盯着那道房门，眉头紧皱，脸上是深深的哀愁。犹豫了一会儿，我开口问她：“他…最近还好吗？”
小姨被我的话叫回思绪似的，看了看我，回答道：“你看这样子是好吗？你看他这样足不出户是好吗？自从上次把那人打走后，他就再也没有出过房门，也没有再对我们说过一句话！整天就知道放那首该死的音乐该死的音乐！你说我们该怎么办！该怎么办！”她越说越激动，抓住我的肩膀几乎是吼了出来，眼里透出一丝疯狂。
我顷身拥抱住她，低声劝慰：“小姨，请冷静下来，冷静一点，你也要注意身体，不能这么激动。”
小姨伏在我的肩上大口喘气，说不出话来，过了一会儿，她用平稳的声调对我说：“你去看看吧，是你的话，说不定他就肯开口了。”于是，我起身走向了林鸩的房间。
转动门把手，门并没有锁住，顺利地进入了房间。眼前的情景与想象中的不同，并没有乱七八糟的颓废，却是整洁敞亮，CD机里高声放着温和的曲子，靠窗的床上躺着的男人也没有胡茬浓乱，而是面庞清俊，安静地闭着眼睛享受音乐，嘴角似乎还带着一丝笑意。只是，却不得不让人担心快步上前，打断这场平静。
伸手扯掉被单，一把把他拉起来，对上他愤怒睁开的眼睛，微笑着转身关掉写字台上的CD机，再回身看他，那眼里的怒气已经变成了满满的惊讶“你怎么在这里？”
坐在靠床的椅子上，我笑着回答：“来看看你，过得好不好。”
林鸩的嘴角勾起自嘲的弧度，缓缓地靠向床头，闭上眼睛说：“现在看到了，我这个样子，你觉得好不好？”
再次起身去拉起他，我只能对他大声喊道：“不好！一点都不好！半年没见，你连对人说话要睁开眼睛这点基本常识都不记得了？你坐起来和我说话！不要给我摆老爷的派头！眼睛看着我说，说清楚你这半年是怎么过的！”
林鸩甩开了我的手，也大声向我喊道：“我这半年能怎么过？还不是吃喝等死！他们根本不让我出门，我还能过得多精彩？”
他的回答让我也愣住了，我坐下来，问道：“你说，小姨他们不让你出门是怎么回事？你不出门不是你不愿意，而是他们不允许？你不去上班也是因为这个？”
林鸩无奈地看着我，说：“他们怕我去看他，所以我出门他们就跟着我，我上班他们就等在公司门口，我就像个犯人一样，做什么都在他们的监视之中，那我还出去干什么？倒不如在这个房间里来得清净！来得清净！”
看着他几近崩溃的神情，我无言以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这个我一度崇拜的堂哥，曾经那么阳光温和的男子，现在却过着这样的日子，我真的感到难过。
想了想，转身向房门走去，林鸩叫住我“你要到哪去？”
我回过头对他说：“去拿回你外出吃饭的权利。”
坐在咖啡店里，店的名字叫“love story”。我问对面的林鸩：“回到人间的感觉怎么样？”
他淡淡地看我一眼：“不真实。”
我笑：“很正常，因为你已经与之脱离太久了。今后会慢慢恢复真实感的，只要，你做到你刚才对小姨的保证。”
他看着我，眼里是微微的笑意，轻声说：“既然说了，就会做到的，我今后不会主动去找他的。”
端起咖啡杯，抿了一口，我没有再说什么，这一顿饭吃得很安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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