橘の墨香7月原创大赛之宠爱——十一年

入夜，华灯初上。
灯红酒绿的夜晚，又是一个不眠之夜。
靠在沙发上看着眼前狂欢的人，殷安釉有那么几分怔忡，思绪忽然之间飘得很远，突然想起了当年。

当年这个词，总是带一点点沧桑的味道。二十多岁的年纪，一开口就是当年，总是给人一些矫情的感觉。所以她很少说起，不过心中总免不了会想起。当年，当年是个怎样的情形。一遍遍在心中咀嚼着这个词语，一直到想起这个词语心中就有酸涩的感觉。不用去想当年了，光提起这个词就让人感到悲伤。
当年，他离开的时侯，她哭得很惨。

“釉釉，这是你点的歌吧？”一支麦克风递到了殷安釉手上，她回过神来，愣了两秒看向电视，下意识地拿起麦唱起来。
很老的歌，《爱的代价》。

还记得年少时的梦吗
像朵永远不凋零的花
陪我经过那风吹雨打
看世事无常看沧桑变化
那些为爱所付出的代价
是永远都难忘的啊
所有真心的痴心的话
仍在我心中虽然已没有他
走吧走吧
人总要学着自己长大
人生难免经历苦痛挣扎
为自己的心找一个家
也曾伤心流泪
也曾黯然心碎
这是爱的代价

只唱完半首歌，她突然觉得喉头像是被什么东西梗住了，眼眶也酸酸的。丢下麦，随口扯了个理由出了包房。
包房外，安静了许多。
快步走到化妆间洗了把脸，抬头看镜子中的自己，突然之间发现，自己老了这么多，眼角已经有细细的皱纹。
点燃一支烟，缓缓吐出一个烟圈，殷安釉自嘲般笑起来：不知不觉中，已经过了十一年，而她，依旧没能忘了他。
不都说时间是治疗伤口最好的药么？
或许，不是任何事情都能随着时间淡化。
是当年伤得太深吗？
或者是，因为自己从来都没有放下过？
殷安釉掐灭手中的烟，掏出手机打给还在包房里的岳妮妮请她把她的包包带出来。不想再呆在这里，多呆一秒，仿佛就是折磨。

她永远也忘不了那一天，他走得那么坚决，而她，哭着喊着祈求他留下来，祈求他不要走，丢掉了自己所有的尊严。
而他，最终也没有留下来。
他说，因为她太依赖他，让他感到无法呼吸，让他感觉他失去了自由，所以，他一定要离开她。
他说，分手不是因为他不爱她，是因为爱情已经成为了他的桎梏。
他说，分手后，不要再想他。
爱情已经成为了桎梏，所以，他要走。
她突然之间恍然，她错得是那样离谱。
之前的那么多年，她只为了他而活，只为了爱情而活，以为有了爱情就有了一切，有了爱情一切事情都可以解决。她一心信仰的爱情没有给她解决办法的能力，只是留给了她彻彻底底的失败。失败得太彻底了，彻底到有那么一刻，她觉得她那十几年都是白活。
生活，真的不是童话。
而她，那么多年都把生活当成了童话。

回到家，打开电视，让小小的空间充满了声音，不是那么寂寞。
安釉窝在沙发里，照例给哥哥殷安宁打电话。
熟悉的号码，拨过去却是一个陌生的女人接起来，娇憨的语气，软软的听起来却有那么几分腻味：
“你好，请问是哪位？”
安釉苦笑一声，还是开了口：“我是殷安釉，让殷安宁听电话。”
“喔，我知道你噢……”女人听到是她，有些兴奋了，可话没说完，就被人把话筒接了过去，这才是殷安宁的声音，听起来总让人有种安心的感觉：“釉釉，我是哥哥。”
“刚才那人是谁呀？”安釉随口一问，把脚边的维尼抱在了怀里。
殷安宁温和地笑着：“Sophie，我的新女友。有兴趣见吗？”
“等你和她交往超过了半年再看见不见吧。”安釉呵呵笑着。
听着她的话，电话那头，殷安宁沉默了一秒才开口：“釉釉，你有心事吗？”
“没有。”安釉答得飞快。
殷安宁又沉默了一秒，说：“我马上到你那里去，等着我。”说完他就挂断了电话，不给她拒绝的机会。
安釉愣了那么一秒，放下了电话，双手抱住维尼呆呆地看着电视。

所有人都知道，殷安宁最疼的就是他的妹妹，为了她，他可以付出一切。所以，所有人也都知道，当初他最宝贝的妹妹被别人甩了哭得有多么伤心。太多人的关心，常常让她感觉承受不起。

他来得很快，很显然是匆匆忙忙之间出门，连头发都是很随意的样子，不像平时看上去那么中规中矩。
“你有心事。”他用的是肯定句，不给她狡辩的机会，“有心事就说出来，别闷在心里胡思乱想。”

他真的怕她闷在心里，当年那一出差点没把他吓死。所以，从那以后，他格外注重的就是，不让她胡思乱想。

“我没有胡思乱想。”安釉勉强笑笑，“我只是想起从前……”她看着他，顿了两秒，“突然觉得自己很傻。”
他看了她两秒，仿佛在酝酿什么，试探着开口：“釉釉，你还喜欢他——你还爱宁誉齐吗？”
“我不知道。”安釉很老实地承认，她不确定现在她是不是还爱他。
他又沉默了片刻，看了她许久才开口：“这件事情我本来不准备告诉你，可是想了想，有些事情总要你自己去面对才好。我总不能帮你挡一辈子的。”
“什么事？”
“他回来了，宁誉齐回国了。”

回来了？
她突然感到有些慌张。

这一天晚上她没有睡好，反反复复梦见当初他们分手时侯的情景，一次又一次被惊醒。说来好笑，她从来没有梦见过他们之间曾经有过的美好，似乎，他们交往一场，留下来的只有伤害。

第二天，她接到了他的电话，就站在火辣辣的太阳底下，她又恍了神，原来找到一个人这么简单？被太阳烤得头晕目眩，殷安釉后知后觉地退到树荫下，却把手机电池拔出来，然后再把手机丢回到包包里面。
这样就不会有人找到她了，对不对？她自己问自己，进了身后的一家咖啡厅。自欺欺人而已，她看到唐谊跟着她进了咖啡厅然后坐到了她面前。
“你为什么会进来？”她有点想叹气。
“对面就是罗丹。”唐谊耸耸肩，漫不经心地笑着，“看着你傻站在太阳底下，本来想拉你到罗丹去，没想到你一转身进到这里，所以我就跟进来了。”
“喔……”她拖着长长的尾音，没形象地趴在桌上。
唐谊轻轻笑着：“怎么，被太阳晒傻了？”
“才不是……”安釉弱弱地反驳，“埃尼，你也知道他要回来了是不是？”为什么要回来呢？为什么要见她呢？都过去了十一年，为什么不放过彼此呢？
唐谊沉默了一下，点了点头：“我知道。他——打电话给你了？”
“埃尼，我很烦。”安釉烦躁地抓着自己的头发，“我需要一个理由，为什么呢？”
“你还爱他吗？”唐谊阻止她继续破坏发型的行为，嘴边的笑容带着淡淡的无奈，“釉釉，你还爱他吗？”
“我当初很爱他。”安釉看向窗户外面，明晃晃的太阳，很刺眼，“现在，呵，现在我还爱他吗？我只知道，我现在不想面对他。面对他，我回想起当初我是那么傻，我都不知道为什么我当初会那么傻！这是我的不想去面对的过去，我讨厌那个时候的自己，自以为爱情真的能解决一切！”
“釉釉，如果尝试一下，把他当作一个老朋友呢？”唐谊试探着问。
安釉怔了一下，抬眼看向唐谊：“他在你那里？”
“是。”唐谊点了头。
下一秒，她拿了包包跑出了咖啡厅，连一句话也没有留下。
看着她的背影，唐谊无奈地笑笑，慢条斯理地打电话给宁誉齐：“你看到了吗？她跑了。”

为什么要回来？
为什么要见面？

拖着算不上轻快的步子，她回到家，窝进沙发，抱着热巧克力对着电视发呆。
这时，门“嘭”的一声被撞开，一大团五彩斑斓的不明物体冲进来，安釉一惊，丢了杯子就跳开，滚烫的巧克力“哗”的一下全泼在那团物体上，只听得那物体尖叫一声，安釉也跟着尖叫，一时间小小的客厅充斥了尖叫声，可媲美恐怖片。
突然之间，尖叫声停止，安釉平复了下心情，盯紧了眼前那团抽抽的物体，张了张嘴，又张了张嘴，深吸一口气，大吼一声：“纪祈鸢！你又吓我！！”
眼前这物体，哦，应该说是人，爆发出张狂的笑声：“你又被我吓到了？真是没出息！”
“你去死！！”安釉一脚踹过去，气哼哼地捡杯子。
纪祈鸢嘻笑着扯下身上花花绿绿的行头丢到一边，露出了里面白色的衬衣，痞痞地笑着：“我可是好心给你送抹布来的。瞧你这什么态度……狗咬吕洞宾……唉……人心不古啊……”
“有谁家用丝绸当抹布，你也快疯了。”安釉凉凉地说，进了厨房。
“哎呀，免费的不用白不用啦。”纪祈鸢耸耸肩，不以为然。
安釉冷哼一声，一杯加了太多盐的热巧克力递到了他手上。
纪祈鸢接过杯子，想也没想就是一大口喝进去，整个人就定在了那里，一口巧克力要吞不吞，要喷不喷，睁大眼睛看安釉。
“你要是敢吐出来，看我不扁死你！”安釉有模有样地挥舞着手上的调羹。
“噗——”纪祈鸢一口巧克力毫无形象地喷得安釉一身都是，还笑得花枝乱颤，“你，你要用调羹扁我？！哈哈哈哈，釉釉，真有你的，哈哈哈哈。”
“你去死啦！”安釉又是一脚踹过去，气哼哼地回房换衣服。
纪祈鸢挑眉耸肩起身到厨房拿拖把收拾乱糟糟的客厅，然后把丢在一边的行头整理整理放到厕所当抹布，最后回到客厅，窝进沙发看电视。
“你怎么看广告啊？”纪祈鸢四处找遥控。
“你管我！我就爱看，怎么着？”安釉在房间里吼道。
“好吧好吧，看广告就看吧！”纪祈鸢也不多说什么，自觉地找了个地方坐下等着她出来。
换了衣裳出来，重新泡了两杯热巧克力回到沙发前，递了一杯给他，安釉无力地撑着自己的头：“他回来了。”
接过杯子，纪祈鸢顿了顿，看向她：“宁？”
“是。”灌了一大口巧克力，安釉靠在沙发上，愣愣地看着电视。
“你哥知道吗？”纪祈鸢漫不经心地笑笑。
“知道。”安釉叹了口气。
纪祈鸢挑眉：“你哥哥这次不准备插手了？”
安釉怔了怔，抬眼看向纪祈鸢，苦笑一声：“我不知道。”
纪祈鸢沉默了三秒，抱过安釉身边的维尼，来到她身边：“釉釉，我们结婚吧！”

结婚？
安釉愣了三秒，重重靠在了沙发上。

“结婚？”殷安宁拔高了声音，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的安釉，“和纪祈鸢结婚？釉釉，你，你没吓唬你哥哥吧？！”
“没有啊。我真想嫁给他。”安釉低着头，拿着笔在面前的纸上胡乱写写画画。
殷安宁沉默了几秒，又看了安釉几秒，缓缓开口：“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