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皮书》的片名,来自于美国60年代出版的一本旅行指南。当时美国南部种族歧视非常严重,很多旅店、餐馆不允许黑人进入,违反者可能被驱赶、被攻击,人身安全都得不到保障。所以这本旅行指南是专门为黑人出行设计的,它标注了哪些地方是允许黑人进入的,以便远离矛盾和冲突,保障安全。
这是部公路片,优雅的黑人钢琴家(曾多次在白宫演奏)受邀去美国南方各城市巡演,公司为了保证一切顺利,给他雇佣了一名曾经做过保安的白人,充当司机兼助理,打点他的出行。与种族歧视相呼应的是,影片里有大量的对比,比如经过农田时,车里是白人司机开车,黑人坐在老板位。车外是麻木的黑人在田里劳作;比如黑人钢琴家明明很有钱,但是晚上住宿,白人司机住在豪华酒店,他却只被允许住在破烂肮脏的汽车旅馆;比如宴会主人热情隆重地介绍钢琴家登台演奏,但下来看见钢琴家要去方便,立刻表示绝不允许他用自己家的厕所,把他赶到院子里上厕所;比如最后一场演出,经理热情安排晚餐,却只允许白人司机和助理进餐厅用餐,要求黑人钢琴家自己解决。
片子有很多感动我的情节,两个主演也演得很到位(白人司机是指环王里的阿拉贡演的~黑人钢琴家是纸牌屋里的雷米演的~黑人被警察构陷时湿漉漉的小眼神、吃炸鸡时候的满屏弹幕的兰花指,很到位很到位),不过我想特别谈谈的是白人司机这个角色。
可以说他是一个很有办法的人,他头脑灵活,身手矫健,处事果决。片子开头几分钟,他先骗走大佬的帽子再还回来,不但拿了笔小费还跟大佬交了个朋友,他出手狠辣几下就处理了生事的客人。公司需要招聘这么一名特聘司机兼贴身助理的时候,很多人推荐他,认为他是一个“能解决事情”的人,是最适合的人选。旅途中,也确实全靠他解决了不少棘手的事情,并且他还懂得根据不同的情况,选用不同的措施。比如负责舞台布置的工人弄了台破烂钢琴敷衍了事,不配合调用指定的钢琴还恶意羞辱,他果断挥拳揍了那个工人,当晚钢琴准时送到。比如钢琴家被白人小混混围殴,他连哄带吓镇住了拿刀的小混混,两人安然离开。比如钢琴家跟男同被警察构陷拘留,他当场变相提供贿赂把人赎出来,没有耽误演出。比如最后一场演出两人从酒吧出来,他察觉危险,一出门就鸣枪示警,吓走了埋伏在车后的劫犯。在片子中,除他之外,没人能胜任这个职位,没人能像他这样,处理事情高效又漂亮。
但他又可以说是一个失败者,他是意大利裔,文化水平不高,说话口音含混咬字不清(演员特意学的这种说话方式),用词粗俗不堪。他是一个典型的底层人士,生活过得拮据困顿,一家人住着租来的房子,还常常不够钱交房租,靠他“灵活”的头脑赚些不稳定的小外快,比如跟人打赌吃热狗,一口气吃29个热狗。让人不禁疑惑,像他这样一个有办法的聪明人,为什么会把日子过得这么失败,他这么能解决问题,为什么不能解决自己家的问题?
我觉得他的困境有点像今年的奥斯卡《寄生虫》里的那家韩国人的情况,都是底层人,都有小聪明,也都能吃苦,但是都有底层人的通病,暴躁、短视、不能踏踏实实地做事。他们都跟上流社会有了交集,不同的是,他遇到的人足够温暖,用真诚打动了他,向他展示了另一种生活方式和处事方式,让他成为了一个更好的人。而《寄生虫》那家人却彻底沉沦下去,走向了绝境。
(题外话是,钢琴家也从白人司机那里学到了勇敢和坚强,学会审视自己的脆弱,破除了心理上的枷锁。虽然是种族歧视的大背景,但真的是很温暖的片子。)
一个人的视野与格局,受限于他成长的环境。成年之后,对于自己不熟悉的圈子,无论是高于自己的圈子,还是低于自己的圈子,只要不同,往往都带有偏见,所以有人鄙视穷人,有人仇富。但只有摒弃偏见,学习用不同的视野看待问题、处理问题,才能让人成长,灵魂更饱满,内心更丰富。遇见良师益友,尤其是跨越阶层的良师益友,能让一个人在见识上破冰,有所收获、成为更好的人。与赢得横财相比,遇见良师益友才是一种真正的福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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